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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增进中非友谊,周恩来对非洲国家进行了4次访问,是当时世界大国中访问非洲次数最多、访问非洲国家最多的政府首脑。其中,年底到年初接连访问10个非洲国家,对中非关系的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
周恩来在访问中所展示的完全尊重与坚决支持非洲国家维护本国的独立、主权和内政的正义立场,感动了所有受访国家以至整个非洲大陆,在非洲一时兴起了一股“周恩来热”和“中国热”,非洲国家掀起了新一轮同中国建交的浪潮。从年初到年10月,又有11个非洲国家同中国建交。那么,周恩来访问的这10个国家各自与中国代表团之间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周恩来在访问过程中是如何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把安全留给了别人?面对有的国家罔顾外交礼节的行为,周恩来为何能泰然处之?他又是怎样从容化解部分非洲国家首脑的突然责难的?本期档案揭秘,李涵为您讲述:周恩来寻访非洲十国始末。
年底,非洲的独立国家已有三十四个,中国虽然与其中的十二个建立了外交关系,但由于美国、苏联等大国从中孤立,与非洲大陆国家交往并不多,这些国家对中国也缺乏了解。
随着非洲独立国家数量的增加,联合国里的非洲成员国也越来越多,这片新兴的独立大陆,越来越被中国外交家重视。年12月至年3月1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副总理陈毅等决定率中国代表团首次访问非洲大陆。周恩来说:“我们必须打破两个超级大国在我们周围筑起的高墙,我们必须走出去,让别人看到我们,听到我们的声音。”
周恩来此行先后访问了埃及、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加纳、马里、几内亚、埃塞俄比亚等非洲十国。这次出访,中国外交代表团带回了很多非洲国家的外交礼品,它们是中非友谊开端的见证。
年1月,周恩来访问马里时,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左一为凯塔总统。
中国代表团到达摩洛哥之前,当地各家媒体就每天刊载周恩来在非洲各国访问的消息。中国驻摩洛哥大使经常接到询问周恩来何时到访的电话。很多摩洛哥官员见到中国大使或是新华社记者的第一句话总是:“周总理什么时候到拉巴特?”
年12月7日,周恩来专机抵达摩洛哥首都拉巴特机场,受到热烈欢迎。按照摩洛哥的惯例,不管来访的是国王还是总统,一律不去机场迎接,只在王宫门口迎接。这次摩洛哥国王哈桑二世,在惯例基础上做了一个变通,即在周恩来下榻的和平宫门口迎接,把客人引进门再回宫,这是其他外国领导人来时从来没有的待遇。
以往摩洛哥国宴都是吃西餐两菜一汤,这次为迎接中国朋友专门改吃摩洛哥餐,即烤全羊、巴斯提拉、古斯古斯等传统饮食。国王哈桑二世说:“对我国人民来说,中国不算一个陌生的国度,因为摩洛哥从贵国引进了你们民族的饮料——茶叶,还给一种盘子起了‘Sine’(阿拉伯语,意为中国)的名字,这是摩洛哥家喻户晓的日常用具。”早在公元十七世纪,中国的茶叶就传入了摩洛哥。时至今日,摩洛哥仍为中国茶叶出口第一大市场。
宾主双方喝茶时,哈桑二世突然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当今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国王、皇帝已经不多了,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个看似轻松的问题,道出的却是意识形态的重大议题。周恩来笑着说:“你们可以开个会商量商量嘛。”陈毅随口说道:“亚洲有个西哈努克亲王,我们是好朋友,可以邀请他参加。”周恩来接:“陛下可以当这个委员会的委员长。”说完三人都笑起来。
中国代表团离开摩洛哥时,哈桑二世赠给周恩来一把镶有宝石的镀金鞘宝剑,而送给陈毅的则是一把名贵的腰刀,两件礼物均由摩洛哥皇室工匠精心制成,极具摩洛哥风格。
此行,中国代表团并没有安排对突尼斯的访问,两国也并没有建交。从阿尔巴尼亚到加纳五千多公里,途中必须在突尼斯停留为飞机加油,因此中方向突尼斯发函,请求停机加油。突方同意了中国方面的请求,并希望中国代表团能将“停机加油”升级为正式访问。
周恩来经请示中央同意后,开始了对突尼斯两天的访问。年1月9日,代表团飞抵突尼斯。此前中国和突尼斯对于一些国际问题,特别像对美国的认识和政策不尽相同,第一次会谈时就出现分歧。
总统布尔吉巴在欢迎宴会上,提出了一个“任何国家领导因礼貌关系而不会提出的问题”。他说:“你们自知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却对第三世界的印度采用武力解决边境问题,侵占印度领土。另外莫斯科三国条约使要求和平的人民产生了小小希望,而中国竟然反对。”宴会气氛骤然紧张,周恩来却表现得泰然自若,他说:“诚如阁下所言,我们两国并不是在所有问题上都观点一致,但我们这次访非是为了寻求友谊与合作,我们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愿意和突尼斯发展友好关系。”
此后的会谈中,周恩来不断阐述中国的外交立场,最终打动了布尔吉巴。两国关系获得突破性进展,中国和突尼斯的《联合公报》正式宣布:“两国决定建立外交关系。”这是访问非洲的一个意外而重大的收获。
年1月周总理访问加纳时拜会恩克鲁玛总统。
年3月6日,加纳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撒哈拉地区以南非洲第一个独立的国家。总统恩格鲁玛当过小学教员,赴美国留学、工作十年,去英国留学、工作两年半,获哲学博士学位。
当时,恩格鲁玛正全力支持非洲各国的解放斗争,他开办了“恩格鲁玛意识形态学院”,为这些国家培养政治干部,在加纳的丛林里开辟了游击队训练营,为国家培养武装力量,他的“非洲事务局”专门负责联络其他国的独立斗争事务。
加纳本来是周恩来访问非洲的第一站,但就在年1月出访加纳前几天,该国突发未遂政变,加纳总统、反殖斗士恩克鲁玛遇刺受伤,他的卫士长受重伤不治身亡,首都阿克拉笼罩在危险、不安气氛之中。流亡在非洲周边国家的加纳反对派人士反对周恩来访问加纳。
中国古训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代表团不少同志从周恩来安全考虑,建议取消或推迟对加纳的访问。恩格鲁玛也猜测周恩来不会如约来访,因为在他前一次遇刺时,印度总理尼赫鲁得知情况后,就取消了原定访问。但周恩来从尊重朋友和两国友谊的大局出发,坚持按原定计划如期访加。他说:“我们不能因为人家遇到了意外困难就取消访问,这样做是对人家不尊重、不支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越是要去,这才能显示我们的真诚,这叫患难见真情。至于外交仪式,可以打破通常的礼宾惯例。”
依据周恩来的意思,中方主动要求加方免去一切欢迎礼节。卫士长成元功回忆说:“总理让黄镇副外长先到加纳了解情况,代表总理向他(恩格鲁玛总统)表示慰问,传达:不要他出城堡,机场不要去接,其他的活动一切就在城堡里面。”恩克鲁玛对此表示高兴和赞同。周恩来这种顾全大局、不拘礼节,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留给东道主和处处为东道主着想的崇高风范深深打动了恩克鲁玛。
年12月,周恩来和陈毅访问阿联(现埃及)期间参观狮身人面像时留影。.
年1月11日上午,中国代表团抵达恩格鲁玛办公和居住的奥尔苏城堡,这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各处都戒备森严,总统卫队只允许陪同的加纳官员进入城堡,中国代表团的大部分随行人员被留在门外。
恩格鲁玛一见到周恩来就高兴地热烈拥抱:“欢迎您,很感谢您能来。”人们惊奇地发现,恩格鲁玛身上穿的竟是一套中山装。这套中山装是年8月,他访华时周恩来指示为其定做的礼物,恩格鲁玛特意穿上,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和欢迎。周恩来访问期间,恩格鲁玛始终穿着那套中山服接待,包括正式的会谈。他还把自己漂亮的埃及籍夫人介绍给周恩来认识,在加纳,只有自家人才能见到家中妻子的容貌。
周恩来到加纳时,还带来了一封毛泽东的慰问信。原来,遇刺事件发生时,副主席刘少奇从北京给恩格鲁玛发了慰问电,恩格鲁玛很感谢,但是他提出来,希望毛主席也能给他发慰问电,理由是毛主席发了以后,影响会更大,不仅仅是局限在加纳,在全非洲也是对他很大的支持。周恩来带来的这封信,第二天就发表在加纳当地报纸头版的重要位置上。
这次访问,恩格鲁玛送给周恩来一盏牙雕古城堡形台灯。象牙雕成的一座古城堡,镶嵌在乌木底座上,黑白分明,底部用英文篆刻着“致以加纳共和国总统的诚挚问候”。十五世纪殖民主义者入侵非洲,到处修筑城堡,作为掠夺黄金、贩卖奴隶的大本营。加纳四百多公里的海岸线上先后修建了三十几座古城堡。加纳人把以古城堡为形制,以特产象牙为材料的台灯作为礼物,表达了其铭记屈辱历史,期望和平自主的愿望。
这次访问双方进行了三次公开会谈和两次单独会谈,1月15日,周恩来在最后一次会谈中,代表中国政府提出了著名的“对外经济技术援助的八项原则”,这八项原则在周恩来之后的访问中又多次强调,成为中国援助非洲的最重要政策之一。而恩格鲁玛也发自内心地对周恩来说:“你是加纳人民最好的朋友,你的访问是所有外国领导人对加纳的访问中最好的一次访问。”周恩来这次大智大勇的重大外交行动也感动了其他非洲国家,在非洲大陆一时传为美谈。
年1月,周恩来和陈毅访问苏丹时,接受儿童献花。
埃塞俄比亚是非洲举足轻重的国家,其首都亚的斯亚贝巴是非洲统一组织总部所在地,海尔?塞拉西皇帝在非洲享有崇高的威望。当时埃塞俄比亚同中国尚未建交,海尔?塞拉西邀请周总理访问,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想靠拢中国;另一方面又害怕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报复制裁。
双方最初商定的是,中国代表团将访问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但海尔?塞拉西迫于外来压力,临时把地点安排在远离首都的北方大城市阿斯马拉。这是一种违反外交惯例和失礼的安排,引起中国代表团成员的不满。有人提出,既然埃方失信失礼,为了总理和国家的尊严,应取消对埃的访问。但周恩来斟酌再三,对埃方的安排表示理解,并耐心地做代表团中有关同志的工作。周恩来语重心长地说,要体谅埃方的困难,不要计较礼仪,要着眼于中埃和中非友谊的大局。维护了这个大局就是胜利,不但不失尊严,还体现了中国泱泱大国的风度。、对周恩来如此体谅自己的难处,海尔?塞拉西很受感动,他亲自安排周恩来住处,由原来的别墅改为阿斯马拉皇宫,并陪同到古城阿克苏姆参观,破例组织了群众欢迎。
海尔?塞拉西赠送了周恩来一件银镶金边镂空嵌国徽高足盘。盘壁由十六个凸起镂空银片构成,其中一片上镶镀金国徽,周围饰以月桂树枝组成的花环,象征和平。整个盘身以白银、黄金为材。埃塞俄比亚经济困难,如此奢华精美的工艺礼品,足见对方的友好诚意。
会谈时,海尔?塞拉西一再希望同中国建交,但很担心西方国家断绝对埃塞俄比亚的援助。埃方最后表示,愿意逐步加强同中国的关系,最终“使两国关系正常化”。周恩来表示中方理解埃方的困难,可以等待。会谈后,周恩来将原定在宴会上的讲话稿交给塞拉西一世过目,并根据他的意见,不在宴会上念讲话稿,而另外发表以中埃、中非友谊为主旨的即席讲话。一个大国领导人如此体谅自己的处境,尊重自己的意见,使塞拉西一世在感情上拉近了同中国的距离。年11月,就在中美建交前三个月,两国最终正式建交,八十岁的海尔?塞拉西毅然断绝了同台湾的关系,首次访问中国。
周恩来从没有大国领导人的架子,对任何人,上自国家元首、政府首脑,下至一般工作人员、服务人员都平等相待、亲切谦和、尊重有加。这在周恩来访问所到之处都是有口皆碑的,尤其是周恩来对下层服务人员那种真诚的关心和尊重感人肺腑。
非洲国家下层服务人员如宾馆厨师、招待员等没有社会地位,被人看不起,那些达官贵人对之更是不屑一顾。周恩来对他们却既亲近,又尊重,在结束访问离开宾馆时,都要特意同他们握手道别,感谢他们周到的服务。这当中还留下了一个十分感人的故事。
在结束对加纳的访问前夕,周恩来在下榻的国家宫专门为接待中国代表团的工作人员和服务人员举行了一个答谢宴会。目睹这一场景的加纳官员说,一个大国总理专门设宴邀请宾馆招待人员,同他们握手言谢,中国总理太伟大了。一个参加宴会的招待员感动得泪流满面,用发颤的手举杯说:“这是一个传奇故事,它将永远铭刻在加纳人和子孙后代的心中。”
中国对非洲的无偿援助曾在国内引发不解,也被西方舆论颇多解读,但中国的经济援助成果遍布非洲各地,其中最著名的是被西方国家和苏联拒绝修建的坦赞铁路,在年终于建成。
年,联合国第26届大会上,中国的合法地位得到恢复。在这次投票中,中国获得76票的绝对多数票,其中有25票是由非洲国家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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