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发生在上海的事……

（1）

年1月1日元旦(星期六)，上海南汇新场镇大东方艺术区汇友路24号。艺术家老羊邀请最后一拨留守大东方艺术区的艺术家吃晚饭。再有一个月要过年了，老羊准备提前回云南老家，这也许是年前老羊和大东方艺术家最后一次聚会。

席间，艺术家J也说要回云南老家过年，可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他准备第二天去买火车票。老羊很多年没坐过火车了，怀念少年时坐火车打牌和撩妹的时光，决定结伴和J一起坐火车返乡。

1月11日早晨10点，老羊和J来到航头火车票售票点。排队的人大都农民工模样，排成很长的四行，约莫着有百把人。其中两排是排队买票的，有两排是网上订票取票或者退票。显然，买票的比取票退票的的人多了几成。四个多小时后，老羊和J终于到了售票窗口，几乎还没把话说完，售票员已飞快地回复：”没票！下一位。”“对不起，请问1月20号以后昆明的票……”老羊试图再问清楚。”没票！下一位。”回答十分肯定并夹带着不耐烦。离开售票窗口时，有两个票贩子迎了过来：“大哥，要买哪里的票？”老羊没有正眼看一下就和J离开了。“我们明天早点来。”J说。

1月12日早晨7点多，老羊和J赶了个早来到航头火车票售票点。排队的人依旧分成四行已拉的很长，约莫着有七八十个人已经在排队。卖票的2个人8点40才开门，差不多9点正式卖票。三个多小时后，老羊和J终于又到了售票窗口，同样的几乎还没把话说完，售票员已飞快地回复：”没票！下一位。”“尼玛的。这也太夸张了……”老羊这次没有马上走开，而是在窗口一旁滞留了一会，他发现，两个售票员正对着外面，分别负责两个窗口。买票都由一个售票员应对。连续七八个依次排队的人，无论是谁，无论买哪里的票，在窗口得到的回复都是：“没票！下一位”。

售票处还有一个老大爷，应该是保安，坐在外面喝茶晒太阳。

……票贩子还是微笑着迎了过来：“大哥，要买哪里的票？”

1月13日早晨4点，老羊和J再次赶到了航头火车票售票点。排队的人约莫着已有四五十个人了。“天哪。真是不可思异……你永远在队伍的后面！”老羊感慨道。排队的过程当中，老羊他们才知道，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些人都是连续通宵吃住在这里等票的坚韧充满希望的等待者。

照例8点40才开门，照例差不多9点正式卖票，照例老羊和J终于又到了售票窗口。不同的是，老羊和J把事先准备好的问题一股脑问完。

“买两张1月20号昆明的票……”

”没票！下一位。”

“那么买1月21号昆明的票……”

”没票！下一位。”

“那么买1月22号和之后时间到昆明的票！”

售票员楞了3秒，把盯在电脑屏幕的眼睛翻起来看着人，似笑非笑地说：“1月22号之后15天内，到昆明的票目前都没有。下一位。”

”没票！下一位。”……票贩子十分同情的说道：“大哥，春运真是好辛苦！需要帮忙吗？要买哪里的票？”

老羊和J决定换一个购票点试试运气。1月14日早晨6点半，老羊和J就出发赶往龙阳地铁站火车票售票点。龙阳地铁站。四处匆忙走动着上班的人群，没有一丝即将过年的感觉。

排队购买车票的不多，房间内大概二十个人还不到。服务员很有耐心，按照二人的要求从1月20号到春节前查看了一遍后，给出最终回复：”到昆明的，包括站票在内的任何一种票目前都没有了。”

从购票点出来，没有遇到票贩子。但好像在房间里另外一个角落旅行社在办理春节旅游。组团报名云南旅游，客人可以选择乘坐火车的旅游团。

……

心有不甘的老羊和J之后又连续两天去了不同的两个票点，但都无功而返。

（2）

持续一个星期的购票经历，让老羊十分恼火。和上网抢不到票不同，自个儿排队买票，寒冷季节里个中折腾，让人内分泌失调。

而不可理解的是：票贩子总是有票！旅行社总是有票！收高昂代理费的代理点永远有票！领导永远能买到票！内部人员永远不缺票……如果他们这些人都是提前买来票握在手中说得过去，但是这也不可能啊。领导和内部人员是偶发，票贩子、旅行社、代理点做的可是买卖，一旦没有人使用、购买、消费会怎么样？那一定会因为脱不了手而导致有很多空座位对吧？……但现实好像永远不是这样，年三十前所有开往前方的列车永远满员甚至超员！

“我怀疑所有待售的票实际上都存放在售票网络之中。一种你看不到的游戏规则在执行。某些人有提前使用这些票的权利，而他们使用不完的票，会最后在拥攘漫长的火车站排队大军以及几乎绝望的抢票大军中全部释放掉！”老羊的超级大脑高速旋转，一个邪恶的计划随之开始实施……

（3）

1月19日早上8点半，老羊一个人来到航头火车票售票点，五个多小时后，老羊离开航头回到工作室。当晚8点，老羊电话找来了J，郑重其事地对J说：“我计划抢劫火车票！”

J大吃一惊！

“如果有一个周全完备的实施计划，即使被公安当场抓住也能全身而退，你愿意冒险加入吗？”老羊问。

一分种后，J打破安静：“干！”

艺术家邱飞配图

（4）

完成这个抢票行动，最少需要四个人：二个控制卖票现场，另外两个配合实施。根据老羊计划要求，J竟然找到了另外的五个人（积极踊跃参加非理性行为的永远是艺术家哦），都是想回家过年也没有买到火车票的艺术家：W、L、Z、X、S，其中，Z、X是两个女艺术家。

“我们要火！”这是令老羊想不到的这些艺术家们参与的最大理由。

抢票的团体成员有了，老羊开始给H、Q两个死党打电话。H有一辆11座的金杯车可以用来快速完成撤离。Q是电影制片人，是整个事情最重要的参与人，他的任务是组织拍摄队伍，将整个抢票现场进行“偷偷拍摄”，作为一项双保险：万一大家被警方逮到，大家就说是在拍电影（为了再现真实而设计拍摄的片断），这样完全可以开脱罪责。当然，如果现场没有被警方抓到，那么这段被拍摄的纪录在电影人手中将价值不菲……

（5）

1月22日凌晨1点，包成麻糖的女艺术家Z、X已经排在购票队伍的前几列。寒冷的天气让她们不得不喝起烧酒御寒，和裹着棉被面带微笑的那些排队人相比，艺术家野外生存能力还真是菜鸟。

与此同时，三辆微型车开进空场，分布在票点对面。Q下了大力气，带来了8台小高清，安排了8个拍摄机位：三个固定机位在车里，二个机位在人群中拍摄Z、X和其他无关人；二个移动拍摄机位候在场外，交替追拍老羊他们从隐藏在路边H的金杯车下车后的全部行为；最后一个移动拍摄在售票屋外候着，随老羊他们一起进入房间，拍摄屋内情况。外面使用的小高清全部都被改装成“提包”、“小行李箱”、“水果箱”，拍摄角度完全让摄像师自由发挥。

老羊也分配了其他人的工作：J和老羊负责控制两个售票员，实施抢票；牛高马大的W负责控制保安（一个老头子）；L、S两人混在人群中，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就制造混乱，阻止抓捕者和一切“见义勇为”者对J和老羊的追踪（老羊还特地给他们准备了“重火力”：十串鞭炮，遇事就点燃扔人群中间）……

早上8点，身穿军大衣头带雷锋帽眼带深色偏光镜嘴捂大口罩的老羊、J和W跳下车，昂首阔步朝目的地走去。两个水果箱交替每隔15米定点拍一次，为了不让人发觉蹊跷，让水果箱自然进入工作点，三人有时停下来聊一会天……

8点30分，老保安来到现场，简单指挥了下排队的人，然后打开售票点的房间门，进屋做收拾。8点40分，第一个售票员进入房间，打开电脑。8点50分，另外一个售票员来到门前，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站在外面的老羊、J和W同时推攘着这个人冲进了售票间。

W抱着老保安，拿一把道具手枪顶着对方的肚子，压低声音说：“大爷，配合下，不要惊慌，抢两张票。”之后绕到一脸惊恐的保安身后说：“和外边的人打个招呼，自然点”。老保安微笑着向外面张望的人挥挥手，移动的提包进入屋内，W把门关上。

外面没有多少异常和反应。

老羊看了看J拿道具枪顶着的脸色清白的售票员，再看看被自己拿道具匕首顶着背吓傻的另一个售票员，心想别真的吓傻了啊，对她们说道：“不要惊慌！我们的目的不害人，只要你们老实卖票就行。我们倒是要看看，不信你们敢骗人说没有票！一会开窗，正常卖票。听明白了吗？“

两个售票员拼命点头。

开窗卖票，一张期盼的脸努力展开微笑来，等待着里面给个好消息……不出老羊所料，有票。

一张接一张的票开始销售，老羊和J交换了下眼神：“做的很好，继续！“J说道。

由于头几乎是挨着售票员的头，老羊嗅到这个女人强烈的让他会过敏的脂粉味，忍不住咳嗽，心里骂到：“他娘的，为什么不用香水呢？“老羊仰起下巴想摆脱味道，恰巧Z、X贴着小脸朝里看，她们递进一张写着所要购票的字条、一叠身份证和一叠钱。看到自己的身份证，老羊有些紧张，不经意用了下力在匕首上，吓得售票员啊地尖叫一声……X拿到票和找补的钱，走的时候既然给老羊、J各一个秋波和飞吻。这个误事的娘们！

接近9点40分。老羊、J和W开始撤离。“兄弟啊……”老羊对着J假意大声说到：“看来我打赌赢了，我就说有票吧！只是她们看人卖票而已。”

“要一视同仁。继续买票，不要乱来！“J附和到。

两个售票员拼命点头。

W放开保安，不过他既然说：“不要激动，我去吃碗早点，一会回来！“……

大家撤离的时候，发现排队买到票的人全部都激动不已，人群也激动开来，谁也没有留意发生什么。

晚上，L、S为大伙点了鞭炮庆祝，我们还合影留念。艺术家在给大家拍的快立得照片上，为每个人写了字：行为艺术《抢票》云云。

W举着杯：“我们没有抢，没有犯罪，我们是买票……”

大家醉的要死……

这个事件，没有尾随，没有报警，没有新闻……

艺术家邱飞配图

（6）

呵呵。其实，真正真实的情形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Q接到老羊的电话，直接吓尿，奉劝老羊大过年不要乱来，还立马给老羊快递了几箱“炸弹二锅头压火“。

H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几个小时后发短信说接了大活必须外出参与不了，还黑了老羊电话。典型好兄弟。

只剩下疯狂的艺术家持续兴奋了很久！

22号那天，艺术家都起来的很晚，我估计全象老羊那样在床上一遍又一边脑过“抢票全过程“，自个儿爽翻天。

最后的结局其实是：

艺术家J在年三十前三天，弄了张上海至贵阳的长途汽车票再转短途火车回家过年；

艺术家老羊借钱买了张全价机票回家过年；

艺术家W、L也买了机票回家过年；

艺术家Z、X、S三人留在上海过年……年三十X代表三人发拜年短信给老羊说：“我们爱死你啦，春节后回来策划个行为艺术，干什么都行！“——真是可爱的女汉子。

（7）

人在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上，总会脑洞大开灵感激发，突然作出令人吃惊的决定或者提出怪异的想法，假设条件和时机具备，那些突然的决定和想法就会成为事实。我们身边的突发事件或许就是这样发生的。

今天，老羊和你分享了这个“黑色幽默“的故事。

也准备把故事卖掉拍成电影。

我想，聪明的投资人是不会错过好编剧的，而所有漂泊在外的人都会乐于成为观众吧？！

又到春运了，买不到票和回不了家的，祝你们快乐。

春节没事儿的就看老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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